拉圖所說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 - PanSci 泛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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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廣冀 (臺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學系助理教授) 編按:科技與社會研究學者、任職於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s Po Paris)的布魯諾.拉圖(Bruno Latour)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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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生態
社會群體
科學傳播
拉圖所說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
活躍星系核
・2017/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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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廣冀 (臺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學系助理教授)
編按:科技與社會研究學者、任職於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sPoParis)的布魯諾.拉圖(BrunoLatour)教授,於2017/5/17在中央研究院以「新氣候體制:科學、政治與否認」(TheNewClimaticRegime:Science,PoliticsandDenial)為題發表演說。
本篇為台大地理環境資源系洪廣冀老師於演講過後所寫之心得與見解。
布魯諾.拉圖(BrunoLatour)法國社學學家。
攝影:汪正翔
現在是二點四十二分。
約莫十二小時前,我被布魯諾.拉圖(BrunoLatour)在中研院的演講深深地震攝了。
回想起來,那種「震攝性」並非來自某種被「法喜」穿越全身的滿足感——而是,即便我真的不是很能習慣拉圖的口音,我還是可以感覺到拉圖演說中的幾處大洞:到底拉圖在演講中提及的幾個概念(如人類世、地緣政治、氣候變遷、生態系統中的物質循環)有那些是新的呢?到底這些概念跟川普的崛起與英國的脫歐有什麼關聯呢?到底什麼是拉圖在演講中一再提及的「否定」?
當我盯著拉圖緩慢地總結自然科學家就全球環境變遷的研究發現時,我很難不聯想起之前與環境社會學者StevenYearley的聊天。
那時,我問及Yearley在1992年與哈利.柯林斯(HarryCollins)出版《認識論的膽小鬼》(EpistemologicalChicken;發表在安德魯.皮克林(AndrewPickering)主編的ScienceasPracticeandCulture)後,這幾年來他對拉圖的行動者網絡理論(Actor–networktheory,簡稱ANT)的態度是否有所轉變。
沉吟了半晌,Yearley告訴我,他之前曾針對拉圖的另本名作《自然的政治》(PoliticsofNature)撰寫書評。
「我還是認為」,Yearley說,「拉圖談論非人行動者的方式高度仰賴自然科學家的見解,這樣的立場讓他的分析如果不是實證主義式的,就是直覺式的。
」我認為這樣的評語頗適合用來形容拉圖於中研院的演講。
即便我不是很欣賞拉圖把台下聽眾當成小朋友的姿態(雖說他很和藹地替學生簽書,也祝我的研究生「生日快樂」,讓我十分歡喜),我還是不相信拉圖晚近就人類世、全球氣候變遷的思考真的如此空洞。
我不免會問自己,之所以會覺得拉圖的演說空洞,是不是因為我對拉圖的認識還是侷限在《我們從未現代過》、《科學在行動》、《巴斯德的實驗室》(對此我必須辯解,我畢竟是科學知識社會學的大本營訓練出來的—在取得博士學位之前,我對拉圖與行動者網絡理論實在少得可憐,也從來不覺得這樣的「少」意味著某種學術訓練上的缺陷。
我還記得好友對於行動者網絡理論的批評:「拉圖總把世界想成平的」。
幾年前的我覺得實在不能同意再多了,現在的我倒挺想翻白眼的—阿不然咧?)
拉圖訪台系列活動的海報。
另外,儘管拉圖的演講是「對公眾開放」,該演講之所以得以「對公眾開放」,仰賴的還是公眾的納稅錢。
如果說拉圖的中研院演講其實是要「付費」的,那麼,我下定決心,我一定要從中得到一些東西。
於是我開始睡不著了。
既然拉圖習慣把他所有的著作都放上網,而且(正如絕大多數的學術工作者一般),每場新演講往往是來自既有演講與研究成果的重新組裝,只要花點工夫,我們不難自行把拉圖演講中的大洞補起來-而不用癡癡地等待他即將於今年七月出版的新書:《面對蓋亞:就新氣候體制的八場演講》(FacingGaia:EightLecturesontheNewClimaticRegime)。
關鍵區:在生物圈之外殼上的一個點
我想補的一個大洞是「關鍵區」(criticalzone)的概念。
只要稍微地檢索,不難發現這概念出現在拉圖於2014年的《「關鍵區」此概念於地緣政治上的幾處優勢》(someadvantagesofthenotionof“criticalzone”forgeopolitics)一文,發表在ProcediaEarthandPlanetaryScience上。
如同「人類世」(anthropocene)概念一般,拉圖認為,「關鍵區」此概念意味著當前研究者在處理「地球之生命維繫系統」時的一處「有趣轉折」,乃至於一種思考「geography」、「geophysics」以及「geopolitics」中的「geo」到底是什麼意思(在拉圖的中研院演講中,他是以「地質學」-關於「大地之品質」的學問開場)。
但在此之前,拉圖要我們重新思考什麼叫做「politics」。
拉圖建議我們將「politics」重新理解為「共同世界的進步組合」(progressivecompositionofthecommonworld)。
之所以如此地定義政治,拉圖認為理由包括下列數點:首先,這樣的定義意味著沒有什麼「我們只有『一個』地球」、或「我們的『共同』未來」之類的—因為關於這個世界的「共同性」其實是組合出來的(這不難理解,不論是自然科學家還是人文社會科學家還在試著透過各類經驗研究來拼湊出世界的全貌,更不用說「我們共同的未來」往往隱含或明示著一種各類差異完全弭平的想像)。
第二,這樣對「politics」的重新定義之所以是「進步」的,理由在於它揭示了一類「前進」的方向,也意味著他是可以開放地—也容許曠日費時地—討論。
第三點則牽涉到行動者網絡理論的精髓。
當我們把世界的「共同性」視為「politics」運作的結果,拉圖告訴我們,我們就不會把「politics」這檔事視為「眾人的事」,而可以設身處地地思考人與非人間的「politics」是怎樣一回事。
當「politics」不再被視為眾「人」的事,我們更有機會去設身處地地思考人與非人間的「politics」是怎樣一回事。
圖/By MichaelShaheen@flickr, CCBY-NC-ND2.0
緊接著拉圖提出他對「關鍵區」定義:「在生物圈之外殼上的一個點」(aspotontheenvelopeofthebiosphere),而這個「點」可以小至一處花園,大至亞馬遜盆地。
拉圖主張,如果說「人類世」這樣的概念強迫我們去思考人類的行為如何改變了地球整體的生態體系,乃至於該如何作為以追求地球上的種種人與非人的未來,關鍵區會是比較適合的研究單位,讓我們可以經驗地思考與作為。
如「星球般地思考」顯然是強人所難,且這樣的思考尺度如不是預設了有種大寫的、無內在差異的「人」(Human)是如何改變大寫的、無內在差異的「自然」(Nature),便是預設了自然與社會都是種「系統」。
面對全球氣候變遷帶來的挑戰,拉圖強調,我們必須選擇一個在目前科研能力能掌握的時空尺度,進而從事詳實的跨領域研究,從而透過人與非人是透過何種機制形成巨大網絡,而非一味強調「人類」在改變「自然」上的角色,或社會與自然系統是如何互動與自我調控而已。
關鍵區小至一處花園,大至亞馬遜盆地。
面對全球氣候變遷帶來的挑戰,拉圖強調,我們必須選擇一個在目前科研能力能掌握的時空尺度,進而從事詳實的跨領域研究,從而透過人與非人是透過何種機制形成巨大網絡。
圖/ByAmauriAguiar@flickr,CCBY-NC-ND2.0
最後,拉圖解釋他為什麼以「區」(zone)一詞來畫出人類世下(或全球環境變遷)的處境下我們賴以思考與行動的單位。
拉圖指出,相較於其他的空間單位,如土地、領域等,「區」這個字比較不容易帶出如下古早的地理學想像:即我們可以關心與賴以行動的空間單位是個邊界清楚、可在二維的地圖上清楚標出位置與邊界的點。
這就涉及到拉圖長久以來對傳統地理學的批判。
例如,在1996年的一篇題為《OnActor-networkTheory:AFewClarificationsPlusMoreThanaFewComplications》的文章中,拉圖寫道,就行動者網絡理論而言,任何透過地理學來定義的「距離」(distance)或「鄰近」(proximity)均是「無用的」(useless)。
事實上,拉圖指出,在以網絡來定義何謂ANT所稱的連結時,研究者面對的困難為「地理學的盛行」與「暴政」。
事實上,早在其著名的《GivemealaboratoryandIwillmovetheworld》一文中,拉圖便以巴斯德的實驗室為例,說明行動者網絡是一種無內外、無尺度的拓樸學構造。
順著這樣的思路,我認為,拉圖提出「關鍵區」的目的是在澄清「全球挑戰、在地行動」這樣的行動綱領。
所謂的「在地行動」,就拉圖而言,完全不意味著我們得在社區、部落、村里等單位中行動,也不代表我們必須「心懷全球」地以具體行動來處理種種與地方生活息息相關的議題。
正如拉圖在《我們從未現代過》以及《PoliticsofNature》等書中均有提及的,他關心的,還是如何建立一種「物的議會」(Parliamentofthings),除了讓「人」可在其中暢所欲言,如土壤、大氣、蟲魚鳥獸等「非人」也可有發言權與投票權。
當然拉圖在這裡不是提倡什麼萬物有靈論,他的見解也不能以生態中心論來簡單涵蓋。
他還是期待,生物學家、大氣學家、土壤學家、鳥類學家、森林學家等以「非人」為研究對象的科學家們,能確實地為其關注的「非人」代言。
一旦如此,拉圖期待,面對全球挑戰,不是人在某個有範圍或邊界的「在地」中行動—相反的,是這個「在地」本身,這個糾纏著種種人與非人元素的網絡本身,就是個足以行動的行動者。
現在是下午六點整。
離拉圖的中研院演講已經過了一天。
大僧遶境,小僧解經。
我現在的心裡充滿了平安喜樂,也期待各位可以一起放下我執。
大僧之所以為大僧,還是有其理由。
本文轉載自Kuang-chiHung,《Latour到底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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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方舟出發!起航探索中研院標本館與國家生技研究園區
研之有物│中央研究院
・2022/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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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中央研究院研之有物,泛科學為宣傳推廣執行單位。
採訪撰文/田偲妤美術設計/蔡宛潔
出發!拜訪中研院的自然生物朋友
漫步在中央研究院與鄰近的國家生技研究園區,走著走著瞬間被大自然環繞,只見臺灣藍鵲在樹林間飛翔、紅冠水雞在生態池築巢。
蜿蜒而下的四分溪中,臺灣馬口魚、粗首馬口鱲、高體鰟鮍等原生魚種悠游其中。
然而,在這片生機盎然的景象之外,尚有許多生物正待發掘與研究,甚至瀕臨絕種亟需種原保育。
為此,院內特別設置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典藏上萬件珍貴的動、植物標本。
國家生技園區也採取多項生態保育措施,造就多樣的淺山森林生態系。
現在跟著研之有物搭上生態方舟,出發拜訪院內的自然生物朋友吧!
腳底有肥!一起栽進植物學家的秘密基地
植物標本館劉翠雅經理介紹坪林秋海棠臘葉標本,此為臺灣特有種,僅分布於新北市坪林區。
圖/研之有物
你是熱愛植物的「植青」嗎?近年的觀葉植物熱潮讓不少人一頭栽進植物的世界,其中種類眾多、花葉繽紛的秋海棠更是坐擁一票粉絲!中研院內就有一處會讓秋海棠迷陷入瘋狂的秘密基地。
喜歡涼爽濕潤、略為遮蔽且透氣良好環境的秋海棠,非常適合生長在臺灣的低海拔山林。
目前臺灣有記錄的秋海棠屬植物共有18種,其中14種為特有種,物種特有率高達75%以上,當中共有9種是由中研院彭鏡毅研究團隊發表。
已退休的彭鏡毅研究員個人更發表了105種秋海棠新種,是國際著名的亞洲秋海棠專家。
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植物標本館,因此蒐藏許多質量兼具的秋海棠標本。
彭鏡毅研究團隊採集溪頭秋海棠。
圖/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植物標本館
每一件臘葉標本都是植物學家翻山越嶺、從大自然中採集到的瑰寶。
完整採集的植物需包含根、莖、葉、花、果等部位,新鮮的植物先擺放好展示特徵的姿態,夾在報紙內定形,再用採集夾壓製束緊,並經歷烘乾、冷凍除蟲等前置作業。
接著還要查閱植物誌、比對相似標本來鑑定植物種類,並將詳細的採集資訊輸入資料庫。
國內外植物學家使用的標本採集製作工具,由上而下依序為瓦楞紙板、木製採集夾、藤編採集夾。
圖/研之有物
處理好的標本需裝訂在「台紙」上,這是一種用棉花纖維製作的特殊用紙,不含酸性且相當堅韌,可維護標本品質與保存壽命。
一份標準的臘葉標本通常包含:植物材料、標本標籤、館號、碎片袋。
「標本標籤」見證了植物學家們跨時空的資訊更新。
我們可從原始標籤上得知最初的採集者、採集時間、植物生長環境等基本資訊。
如未來有新的研究成果出爐,其他植物學家可以依序加貼訂正標籤,更新研究資訊、重新為標本定名。
南臺灣秋海棠臘葉標本。
圖/研之有物(來源|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植物標本館)
此外,黏貼於台紙一角的「碎片袋」則是一個神祕的小空間。
打開緊密包裹的封套,製作標本時掉落的花朵、果實、葉片與枝條重見天日,這些植物碎片可提供研究者進行更仔細的觀察、鑑定與分類判定,或做為分子生物實驗的材料。
打開碎片袋,製作標本時掉落的花朵、果實、葉片與枝條重見天日,當中還藏有謎樣的記錄紙片。
圖/研之有物
走進植物標本館,一排排巨大的典藏櫃收藏約14萬5千多件標本,全數依循APGIV(被子植物親緣樹狀圖)分類系統歸檔。
打開標本櫃,一股植物特有的青草香撲鼻而來,每一夾收藏臘葉標本的種套依照採集地點以不同顏色標示。
當中包含許多珍貴典藏,例如作為新種發表憑證的模式標本、與英國愛丁堡皇家植物園交換來的百年標本,以及高雄醫學大學捐贈的日治時期島田彌市採集標本。
與英國愛丁堡皇家植物園交換的杜鵑花標本,由著名植物獵人GeorgeForrest於1918年採集自中國西南部地區。
圖/研之有物
翻開一份特別以電子防潮櫃存放的正模式標本,這是彭鏡毅研究員於1988年發表的第一個新種秋海棠——岩生秋海棠,採集自嘉義縣竹崎鄉海拔約500公尺處的潮濕岩石山坡。
岩生秋海棠是臺灣特有種,其特色是細長的走莖及球莖,植株於冬季(旱季)凋萎後,地底富含養分的球莖會進入休眠狀態,等待隔年春季(雨季)復生。
岩生秋海棠正模式標本。
圖/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植物標本館
由於岩生秋海棠喜歡的岩壁棲地多被改建為水泥牆,再加上外來種小花蔓澤蘭的入侵,讓其面臨生存危機,因此植物學家除了保存臘葉標本,也會將活體帶回溫室繁殖。
目前中研院的溫室種植了從全球採集與交換、超過600種秋海棠,肩負起種原保育工作,也可進行微構造觀察、染色體細胞學、族群遺傳和化學天然物等多元研究。
中研院溫室種植超過600種秋海棠。
圖/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植物標本館
彭鏡毅研究員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腳底有肥(ka-de-wu-bui)
意在勉勵研究人員常在野外、標本館與溫室之間,多多走動、細心觀察、與植物培養感情。
這對照顧植物來說是最佳的養分,也彰顯植物學家勤於探索大自然、發掘未知物種的冒險精神!
生物方舟啟航!動物標本館延續物種新生命
動物乾製標本典藏室,薛孟旻經理正在介紹大冠鷲標本。
圖/研之有物
走進典藏室,放眼所見,架子上擺滿一罐罐魚類、無脊椎動物標本。
拉開櫃子,出現一件件製成棍棒狀的研究用鳥類皮毛標本,還有許多栩栩如生的生態標本。
這裡是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動物標本館,主要典藏研究人員為了研究而蒐集的憑證標本,包括魚類、鳥類、珊瑚、多毛類、軟體動物、昆蟲、甲殼類、棘皮動物等,也與臺北鳥會等救傷單位合作,將救治失敗的死亡個體製成標本。
其中魚類標本近4萬件,包含本土魚類2千餘種,是國內最完整的魚類標本典藏庫。
魚類標本典藏庫,黃世彬博士正在介紹大尾虎鯊標本。
圖/研之有物
魚類標本的製作依據其用途而不同,最常見的是「浸液標本」,製作方法是先用福馬林固定,讓肌肉不再被微生物消化,也可保有柔軟度,最後浸泡於75%酒精內長期保存。
之後須定期更換酒精,去除標本滲出的色素與油脂,以維護其最佳狀態。
另一種常見的是「透明染色標本」,其做法是先使用染劑為骨骼染上顏色,硬骨會呈現紅色、軟骨則呈現藍色。
隨後再使用酵素將表皮和肌肉組織消化、使之呈現透明狀,最後保存在甘油之中,這樣就能觀察魚類的骨骼形態。
透明染色標本,左為海馬、右為深海魚類線鰻。
圖/研之有物
為了教育展示或典藏空間考量,像花斑擬鱗魨(小丑砲彈)等長有硬皮的鱗魨科魚類,剝下的外皮可製成「乾燥標本」,外觀再塗上牠原本的顏色,可供教學展示使用。
體型較大的魚有時只會保存其部分身體,例如大型的鯊魚,常見以「骨骼標本」的型式來保存其別具特色的口部,可以觀察到鯊魚具有多排、脫落後可不斷替補的牙齒。
大青鯊的口部骨骼標本。
左下嘴角保有魚鉤,用於宣導鯊魚濫捕所造成的生態危機課題。
圖/研之有物
典藏庫內還藏有已在臺灣滅絕的珍稀魚類標本,管理魚類標本的黃世彬博士,拿出「中華棘鰍」的浸液標本。
早年廣泛分布在臺灣西部低海拔河川的中華棘鰍,因水質污染、棲地破壞等人為因素而絕跡於臺灣這塊土地上。
今日典藏在中研院的中華棘鰍標本,是在1964年採集,也是國內最後一筆正式的採集紀錄,極為珍貴!
中研院保存之中華棘鰍標本,是國內已知最後一筆採集紀錄。
圖/研之有物
為了保存這些珍稀動物的遺傳物質,供研究人員進行物種鑑定、新種發表、基因體或分子演化研究。
標本館收集了各類群野生動物的組織樣本,儲存在溫度介於-160℃至-196℃的大型液態氮儲存槽。
看似普通的銀色圓筒卻是攸關物種存續的「冷凍方舟」,目前已儲藏多達4千種、1萬5千多件的野生動物遺傳組織樣本。
這也是全國最大的野生動物冷凍遺傳物質典藏庫,是極為珍貴的研究資產。
當收集到一件標本,會取一塊肌肉組織保存在儲存管、編列標本號,統一收集在液態氮儲存槽內。
這類遺傳組織樣本會保存兩份,一份留在中研院,另一份是複份樣本,送往農委會畜產試驗所種原中心做異地備份。
圖/研之有物
標本館除了典藏研究用的模式標本與憑證標本,許多標本背後還藏有一段故事。
走進動物乾製標本典藏室,映入眼簾的是多隻巨大的信天翁標本。
漂泊信天翁分布於南太平洋中高緯度海域,憑藉3米的巨大翼展動態翱翔,可以耗費很低的能量長距離飛行。
信天翁以魷魚、小魚為食,經常跟隨漁船撿拾魚餌、魚雜,因此常誤食魚餌,成為遠洋漁業延繩釣漁法的犧牲品。
這些標本由南太平洋進行鮪延繩釣作業的船隻所攜回,由博物館同仁及志工製成標本,用以宣導混獲造成海鳥族群下滑的保育議題,推廣「臺灣鮪延繩釣漁業減少意外捕獲海鳥國家行動計畫」。
漂泊信天翁標本。
製作標本時,剝下的毛皮經過浸泡鞣皮劑,讓蛋白質變性,不易遭受蟲蛀。
另用硬泡棉製作假體,並在假體與四肢穿入鐵線,形塑出飛行的姿勢。
圖/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行政室
此處還藏有許多在中研院拾獲的鳥類標本,管理乾製標本室的薛孟旻經理指著一隻臺灣藍鵲標本,談起當初收治到製成標本的過程。
現在很多建築外觀是玻璃帷幕,鳥類常將玻璃反射誤判成森林而撞上,或是在飛行途中被車子撞傷。
眼前這隻臺灣藍鵲被發現時翅膀嚴重開放性骨折,救治失敗後最終製成標本,透過研究和展示延續其生命價值。
臺灣藍鵲標本。
圖/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動物標本館
鳥類的羽毛如同其第二生命,對於研究人員來說也是珍貴的研究資料。
從羽毛卡可以觀察頭頂、胸部、翼下覆羽、尾部覆羽等不同部位的羽毛細節。
當飛機發生鳥擊事件,難以判斷事故物種時,飛安基金會人員便會帶著羽毛殘骸來比對羽毛卡,正確判斷鳥種有助於制定避免鳥擊事件的措施。
各種鳥類除了羽毛顏色、花紋不同,結構、質感也大不同,例如短耳鴞、領角鴞、黃嘴角鴞等夜行性貓頭鷹,有著如貓毛般細緻柔軟的羽毛,以及飛羽前緣的梳狀構造,讓他們得以在暗夜潛行,無聲無息接近獵物。
羽毛卡,保留鳥類各部位羽毛,用於比對及分類。
圖/研之有物
動物的世界還有許多未知等待我們探索,同時,自然棲地的破壞也導致許多生物瀕臨絕種。
動物標本館如同一艘生物方舟,持續蒐集各種野生動物標本,肩負起物種紀錄、基因保存、環境教育等重要工作!
【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動、植物標本館】
開館時間:週一至週五9:00-12:00、13:30-16:30,採預約參觀預約方式:主要開放國內外研究人員使用,不對一般民眾開放。
學校單位進行預約,需以正式公文申請參觀。
每年中研院「院區開放參觀活動」原則上開放一般民眾參觀。
更多資訊:官方網站
一秒走進大自然!拜訪國家生技研究園區的生物朋友
圖/研之有物
在都市水泥叢林待久了,真想暫時拋下工作、課業,一秒走進大自然。
這樣人類與自然共存的願望,就在國家生技研究園區實現了!
位於四分溪沿岸的國家生技研究園區,現址原為202兵工廠火工部,在軍方長期的管制下,保有豐富的動、植物生態,人工開鑿的滯洪池可追溯至18、19世紀,為發展農耕而開闢的三重埔埤,如今成為眾多淺山與濕地生物的棲息地。
佔地廣達25.31公頃的園區,實際建築面積只有3.2公頃,其餘土地留給生態環境,更特別施行多項保育措施,讓臺灣原生物種得以安心生長。
園區內的「環境教育中心」便記錄了多年來的復育成果,你可以透過互動壁畫、四維空間劇場、模擬溪流與濕地生態的水族缸,以及藏有各種動物的淺山生態系模型,了解園區多樣的生態、南港在地發展史,以及保護自然環境的方法。
現在就跟著我們走進大自然,看看園區住了哪些生物、做了哪些努力吧!
模擬四分溪水域的濕地生態牆。
2011年四分溪沿岸的九如社區主動申請,成為臺北市第一條封溪護魚的溪流,如今可見臺灣馬口魚、粗首馬口鱲、日本絨螯蟹等原生物種。
圖/研之有物
淺山森林觀察家展區。
「淺山」意指人類在生活中可輕易到達的低海拔山域,當中住著穿山甲、麝香貓、領角鴞、大赤鼯鼠、鳳頭蒼鷹等野生動物。
圖/研之有物
園區內有兩處重要的水域,為環境的永續發展注入活水,一處是像臍帶般蜿蜒而下的四分溪;另一處是像心臟般、位於園區中心的生態滯洪池。
為了重現古三重埔埤的昔日風光,生態滯洪池特別擴大濕地空間,仿自然地貌設計泥岸、灘地、草澤、陸島等多元棲地。
走近一看,滯洪池邊緣的落差處怎麼垂掛著一條繩子?原來這是協助「日本絨螯蟹」溯溪返家的貼心小物。
日本絨螯蟹(俗稱毛蟹)會在秋冬順流而下至半淡鹹水區的河口產卵。
翌年春天,長大的年輕毛蟹會逆流而上,回到溪流水域生活。
滯洪池邊垂掛的繩子可供毛蟹攀爬,不讓人工地形阻礙返家之旅。
日本絨螯蟹。
圖/王星文
此外,這片水域還住著一對超級好麻吉——高體鰟鮍、圓蚌。
高體鰟鮍的雄魚會先占據圓蚌以吸引雌魚,雌魚會將產卵管伸入圓蚌的鰓瓣產卵,雄魚隨後排入精子。
圓蚌會扮演稱職的保母,保護受精卵直到幼魚孵化。
同時,圓蚌也會讓自家小孩鉤介幼蟲,附著在高體鰟鮍的魚體上,等到變態成幼蚌後,才會從魚體脫落,沉降到水底繼續生長。
圖/研之有物(來源|國家生技研究園區環境教育中心)
在國家實驗動物中心的外圍,有幾棵長相特別的樹,最中間的樹幹已被榕樹纏繞、瀕臨枯死,上頭還有一個個小洞,造成如此奇觀的主角就是「五色鳥」(又名臺灣擬啄木)。
每年春夏交接之際,進入繁殖期的五色鳥會開始建造愛的小窩,牠們會選擇質地較脆弱的樹木,啄樹洞築巢。
而榕樹之所以會纏繞在別棵樹上,很可能是五色鳥吃了榕樹果實後,種子隨著糞便掉落在樹周遭,因而形成樹木交纏的奇景,也為五色鳥營造合適的繁殖環境。
五色鳥。
圖/Pixabay
回到環境教育中心前方的草叢,隱身其中的蛙類正在開演唱會,鳴叫聲震撼地表的每個角落。
之所以吸引大量蛙類棲息,要歸功於「生態草溝」的設置。
不同於只重排水的水泥溝,生態草溝的底部是天然的泥土地,兼具排水、保水、綠化及營造生物棲地等功能。
走進這片生機盎然的綠地,緊鄰池畔種植了一排特殊的樹種「羅氏鹽膚木」,其果實含有的乳脂狀物質帶有鹹味,原住民族常用來替代食鹽調味,也會用其木材製作耳環或其他器具。
生態草溝。
圖/研之有物
羅氏鹽膚木。
圖/王星文
生態草溝所營造的自然棲地一路延伸到「樹木銀行」,與園區周遭的淺山森林接壤,建構出食物鏈穩定發展的生態系。
園區興建時盡量不傷害原棲地的動、植物,但不免因建設需要,必須移動一些樹木和表土,於是特別設置樹木銀行,作為樹木的新家。
移植時須選擇合適的季節,靜置約6個月讓根系有足夠的修復時間,才能種植到新的土地。
此外,因工程而挖除的表土也不能丟棄,裡頭富含營養的有機質、多樣的原生植物種子,可以鋪設在原生林帶和人工濕地復育區,期待種子發芽、造就永續長存的生態系。
生態滯洪池。
圖/研之有物
從百年前埤塘梯田綿延的農村聚落,到20世紀工業興起遺留的黑鄉印象。
今日的南港已摘掉黑鄉帽子,試圖在科技發展與生態保育之間取得平衡。
【國家生技研究園區環境教育中心】
開館時間:週二至週六9:00-12:00、13:30-16:30免費參觀地址:臺北市南港區研究院路一段130巷99號F棟1樓更多資訊:環境教育中心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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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八年的大風雪,積雪及膝,雪帆在疾風勁催之下駛過卡尤加湖(LakeCayuga,紐約上州十一個湖組成五指湖其中的第二大湖),把所有的街道幻化成雪橇跑道。
當時我還是在紐約上州就讀的學生,儘管天候不佳,課還是照常要上,我們聆聽心靈宛如夜光錶面盤一般明亮的科學家談起「核冬天」(nuclearwinter),亦即在核子戰爭後,地球氣候可能會發生的改變:太陽就像白色的棉花一樣懸在枯萎的天空上,塵雲在地球上方凝結,植物忘了怎麼維持青翠,夏天由零下二十度的氣溫下展開,接著四時的變換完全不符所有生物的期望。
這情景很可能成真,因為華府和莫斯科的政壇人物就像遊戲場上的孩子一樣,虛張聲勢相互挑釁。
這是我頭一次聽到師長說,如今我們已有能力拆解環繞地球的整個大氣層,教我既驚奇又憂慮。
source:Lorenzoclick
在地質時間上,才不過片刻之前,我們還只是熱帶大草原上無語的暗影,是採集者和小型獵物的獵人。
曾幾何時,我們怎麼成了地球的威脅?在講課結束,雪暴止息之時,在一望無際的白色遼原中,我們學生就像小小的發光體。
四分之一世紀之後,諾貝爾獎得主保羅.克魯岑(PaulCrutzen,他發現臭氧層的破洞,於一九九五年獲諾貝爾化學獎。
他也是首先引介核冬天觀念的學者)再度步上世界舞台,主張我們人類已經成為地球變化的重要媒介,因此有必要把我們所生存的這個地質時代重新命名。
世界各國的科學菁英都同意此說,倫敦地質學會(GeologicalSocietyofLondon,地質時間表的權威組織)也召集了德高望眾的專家小組,考量種種證據,要更新我們的世代名稱,由堅如磐石的全新世,到「Anthropocene」──人類世[1],頭一次承認我們主宰整個地球,天下無雙。
地質學家根據國際協議,依主宰地球的岩石、海洋,和生物等帝國,把地球環境史劃分為各個階段;就像我們用「伊利莎白時期」和其他朝代來表示人類史的階段一樣。
深厚的南極冰核告訴我們古早大氣層的內容,化石遺跡透露出古代的海洋和生命形式,還有更多的資訊寫在淤泥上,記錄在石頭裡。
先前的時代,比如我們認為恐龍當道的侏羅紀,延續了數百萬年,有時我們再把它們細分為更小的單位,變化不斷的世代和紀元悄悄溜進我們的視野。
每一個世代都會添加絲絲縷縷到這片織錦之中,不論多麼纖細。
在化石紀錄上,我們會留下多寬的條紋?
可以辨識出是人類的動物在地球上已經行走了近二十萬年,在這些以千年為單位的時代中,我們不斷適應多變的環境以求生存,勇敢面對惡劣的天氣和艱險的地形,恐懼比我們凶猛得多的動物,屈服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它的魔力教我們不知所措,它的宏偉壯麗教我們恭順謙卑,在它的周遭,我們滿懷憂懼地安排我們的生活。
經過漫長到難以完全想像,影響多到無法勝數的時間,我們卻開始反抗大自然的力量。
我們運用靈巧的雙手,豐富的資源,柔韌靈活,聰明,合作。
我們俘虜了火,製作了工具,砍出矛,磨出針,鑄造了語言,不論漫遊到什麼地方都隨手花用。
接著我們開始以教人屏息的速度繁衍。
在西元前一千年,整個世界的人口才只有一百萬,到西元後一千年,已經成長到三億。
一千五百年,增加為五億。
此後我們成倍繁殖,自一八七○年以來,世界人口已經成長了四倍。
根據BBC網站的資料,一九四八年十月七日我出生那天,我是第二十四億九千零三十九萬八千四百一十六個存活在世界上的人,也是有史以來第七百五十五億二千八百五十二萬七千四百三十二個人。
中古時代世上人口還能以百萬為計算單位,如今世上卻有七十億人口。
生物學家威爾森(E.O.Wilson)說,「二十世紀人類人口成長的模式比較像細菌,而不像靈長類。
」依據他的說法,如今的人類生物質(biomass)比地球上曾有過的任何大規模物種都大百倍,共有三十二億人蝸居在都市裡,都市計畫專家預測到二○五○年,舉世百億人口將會有近三分之二都聚居在城市。
source:wikimedia
到這十年的年尾,地球史將會重寫,教科書會因過時而出錯,老師必須揭露大膽、刺激,而且可能教人心驚的新現實。
我們在地球上短暫逗留的期間,因為教人振奮的科技發展、化石燃料的使用、農業和日益增多的人口,使人類成為地球上唯一主宰變化的力量。
在地球四十五億年的歷史中,只憑單一一種物種就能改變整個自然界,幾乎是史無前例。
唯一曾經發生過類似情況的一次是在數十億年前,當時金肩鸚鵡和海鬣蜥這類的生物還沒出現,大氣還充滿毒性,人類如果作時光旅行,非得戴上防毒面罩不可。
只有柔軟吸水的單細胞藍綠藻群體平舖在淺灘上,攝食水和陽光,持續不斷地向大氣輸出一波波的氧氣──這是它們的胃腸脹氣。
逐漸地,空氣和海洋充滿了氧氣,天空淨化了,大地歡迎有肺的生物。
這種生物的排泄物卻是那種生物的補品,這個想法雖教人尷尬,卻是實情。
近五十億年來,生命滴答滴答地運轉,因為藍綠藻重塑地球,使得無數大膽的實驗得以實現,包括形形色色的葉片和舌頭、各種各樣的家譜和部族,由捕蠅草到人類。
接著,由平凡到不可思議的這種起源,在最近兩三百年之間,人類竟然變成了旋乾轉坤的第二個物種,由大地至穹蒼都因之而脫胎換骨。
忙碌的人類
人類一向都是活力充沛、焦躁不安、忙忙碌碌的動物。
過去這一萬一千七百年以來,雖然不過是自上一次冰河時期末冰河撤退之後一眨眼的工夫而已,我們卻已經發明了珍貴的農業、書寫,和科學。
我們行遍天涯海角,跟隨長河的支脈、跨越雪鄉、攀登教人頭暈目眩的隙縫和峽谷,跋涉到遙遠的島嶼和兩極、躍入汪洋深海,受到燈火般明亮的魚類和火眼金睛的水母魅惑。
在群星的禮拜之下,我們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升起火苗,掛上燈籠。
我們建構了宛如綠野仙蹤故事裡的城市,由我們故鄉的星球航向外太空,在月球上揮桿打高爾夫。
我們夢想出工業和醫藥的魔法。
儘管我們並沒有搬移各洲大陸,但卻以城市、農業,和氣候的變遷抹除並重繪了它們的輪廓。
我們阻斷了河流,讓它們改道,填入厚重的新土。
我們砍平了森林,削去又重舖了大地。
我們征服了七五%的地表──保留一些小地方作為「曠野」,改變了龐大的面積,作為我們的產業和家園,並且藉著農耕,統一了世上三分之一沒有冰雪覆蓋的土地。
我們砍掉了山巔,挖鑿坑道和石場採礦。
就好像外星生物帶著巨錘和雷射鑿子,重新雕塑各大洲,以適應他們的需要。
我們把風景化為另一種形式的建築,把這個星球當成我們的沙盒。
source:JamieMcCaffrey
說到地球的生物,我們尤其忙碌。
我們和我們所豢養的家畜如今已經佔據了地球所有哺乳生物的九成;在西元一千年,我們和我們的動物卻僅佔百分之二。
至於野生物種,我們也把動植物重新分配到舉世各個不同的地方,激發它們演化出新的習慣,改造它們的身體,或者讓它們滅絕,而它們也都各自走向這三種結果。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決定了哪些物種終將與我們共享這個星球。
甚至連雲層上都展現了我們的所作所為。
有些是環遊世界的旅客搭機留下的凝結尾經風吹拂留下的軌跡,有些則是工廠釋出的砂塵,溢漏出來,汙染了空氣。
我們為烏鴉套上腳環,讓樹木雜交,在懸崖峭壁上建了棚架,在河邊築了堤壩,如果可以,我們連太陽也想管上一管,我們已經運用了它的光線作為我們奇想的動力,這是連古早神話中的諸神都會嫉妒的本領。
如今我們也像諸神一樣,無所不在處處存身。
我們已經殖民到這星球的每一吋土地,在四處留下指印,由海洋的沉積物,到大氣層最外緣的外逸層,也就是分子逸入太空、太空垃圾,和衛星軌道的地方。
幾乎所有我們視為現代生活的奇妙事物,都只不過在過去兩世紀之內,甚至過去幾十年間出現,就像在土石流前方急速滾動的巨石一樣,人類的冒險以驚人的步調加速奔馳。
每一天我們都更有把握,由外太空駛向人體和大腦內在的殿堂。
我們不再是大草原上削製工具的那種猿類,不再像牠們那般背負著寶貴的餘火,把文字編結成串,宛如它們是稀罕的貝殼。
由那樣的角度很難想像我們心靈的幻想曲,它是來勢洶洶,一瀉千里,抑或如潺潺流水,涓涓滴滴?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改變這個星球,造成難以磨滅的結果,使得我們起源的這個自然世界──由原子至單細胞至哺乳動物至智人至主宰一切的萬物之靈──早已非我們祖先所識的同一泉源。
如今,我們非但適應我們所居的自然世界,而且還創造了人造的環境,把自然界嵌入其中。
我們與大自然[2]的關係已經改變……雖然是脫胎換骨,難以挽回,但絕非只朝壞的方面改變。
如今我們怎麼與大地、海洋、動物和我們自己的身體建立關係,已經因生產製造、醫療保健,和科技工業五花八門的進步,而受到各種出乎意料的方式影響,大自然緊閉的奧祕門扉也震動開啟──人類基因組、幹細胞、如地球一般的其他星球──讓我們大開眼界。
一路走來,我們和大自然的關係正在演變,迅速而逐步漸進,有時微妙到我們對其音震毫無所覺的地步──不論在實質,或是象徵上。
隨著我們重新定義對周遭和我們體內世界的基本知覺,我們對於身而為人的看法以及對「大自然」的基本觀念,也自然而然地重新修訂。
在每一個層面,由野生動物到以我們的軀體為家的微生物,由我們不斷演化的家園和城市,到虛擬動物園和網路攝影機,人類和大自然的獨特連結已經走向了新的方向。
已經回不去了
我之所以寫這本書,是因為我對某些問題大惑不解,比如:為什麼世界彷彿在我們的腳下奔跑?為什麼新英格蘭許多城市的加拿大雁今年首度並不南飛,為什麼歐洲有這麼多白鸛不再移棲?這個世界因破紀錄的熱浪、乾旱和洪水而受到蹂躪──我們能否彌補我們對天氣的所作所為?當今的數位兒童未來會成為什麼樣的地球主人翁?如果我們可以藉著電腦遨遊世界,毋需花費金錢,也不耗體力,旅行會有什麼樣的意義?醫藥既能造成人體如此眾多的改變──包括碳纖維義肢、仿生手指、矽視網膜、戴在眼睛上的電腦螢幕,一眨眼就可以傳簡訊、可以舉起千鈞之重的仿生套裝,和可以改善注意力、記憶,或情緒等優質大腦的奇幻之境──少年男女還會不會再提出「我是誰?」或「我是什麼?」之類的問題?未來五十年內,城市、野生動物,和我們自身的生命機理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在不經意之中,我們已經在地球上創造了混沌,危害了自身的福祉。
然而即使控制氣候的變化是當務之急,設計更安全的方式來餵養、補充,和管理我們的文明刻不容緩,我卻依舊無比樂觀。
我們的新時代雖然糾結著種種罪愆,卻也纏繞了諸多發明。
我們的壽命已經比以往延長了三倍、降低了幼兒死亡率,而且大部分人的生活品質都獲得改善,由健康到日常生活的舒適──達到了教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我們犯的錯磬竹難書,但我們的才華也不勝枚舉。
要是我們能夠回到過去,比如鐵器時代,恐怕沒有人能不帶點必需品:火柴、抗生素、眼鏡、圓規、刀子、鞋子、維生素、紙筆、牙刷、魚鉤、金屬鍋、附太陽能電池的手電筒,和其他種種可以讓人生更安全的發明。
我們的行囊絕對不輕。
註:
「人類世」一詞是由數位學者和機構提出,包括:美國水生生態學者尤金.史多麥(EugeneStoermer,密西根大學榮譽教授)在一場會議中用了這個詞,目前在德國美因茲(Mainz)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MaxPlanckInstitute)大氣化學部門工作的保羅.克魯岑;聖地牙哥加大斯克利普斯研究所(ScrippsInstitution),和南韓的漢城國立大學也都使用這個詞。
生物學家威爾森(E.O.Wilson)在《造物》(TheCreation)一書中把大自然定義為包括「地球上所有不需要我們而可以獨立生存的一切」。
本文摘自泛科學2015年10月選書《人類時代:我們所塑造的世界》,時報出版。
本書搭配好活動《PanSciTALK:生而為人》,邀請到泛科學專欄作家寒波來分享「猴子有好幾種,為什麼人只有一種?」討論關於人類演化的故事;下半場則由〈故事〉專欄作家馬雅人分享「雨林世界:自然環境與馬雅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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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品包括文學、人文社科、商業、生活、科普、漫畫、趨勢、心理勵志等,活躍於書市中,累積出版品五千多種,獲得國內外專家讀者、各種獎項的肯定,打造出無數的暢銷傳奇及和重量級作者,在台灣引爆一波波的閱讀議題及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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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廣冀 (臺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學系助理教授)
編按:科技與社會研究學者、任職於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sPoParis)的布魯諾.拉圖(BrunoLatour)教授,於2017/5/17在中央研究院以「新氣候體制:科學、政治與否認」(TheNewClimaticRegime:Science,PoliticsandDenial)為題發表演說。
本篇為台大地理環境資源系洪廣冀老師於演講過後所寫之心得與見解。
布魯諾.拉圖(BrunoLatour)法國社學學家。
攝影:汪正翔
現在是二點四十二分。
約莫十二小時前,我被布魯諾.拉圖(BrunoLatour)在中研院的演講深深地震攝了。
回想起來,那種「震攝性」並非來自某種被「法喜」穿越全身的滿足感——而是,即便我真的不是很能習慣拉圖的口音,我還是可以感覺到拉圖演說中的幾處大洞:到底拉圖在演講中提及的幾個概念(如人類世、地緣政治、氣候變遷、生態系統中的物質循環)有那些是新的呢?到底這些概念跟川普的崛起與英國的脫歐有什麼關聯呢?到底什麼是拉圖在演講中一再提及的「否定」?
當我盯著拉圖緩慢地總結自然科學家就全球環境變遷的研究發現時,我很難不聯想起之前與環境社會學者StevenYearley的聊天。
那時,我問及Yearley在1992年與哈利.柯林斯(HarryCollins)出版《認識論的膽小鬼》(EpistemologicalChicken;發表在安德魯.皮克林(AndrewPickering)主編的ScienceasPracticeandCulture)後,這幾年來他對拉圖的行動者網絡理論(Actor–networktheory,簡稱ANT)的態度是否有所轉變。
沉吟了半晌,Yearley告訴我,他之前曾針對拉圖的另本名作《自然的政治》(PoliticsofNature)撰寫書評。
「我還是認為」,Yearley說,「拉圖談論非人行動者的方式高度仰賴自然科學家的見解,這樣的立場讓他的分析如果不是實證主義式的,就是直覺式的。
」我認為這樣的評語頗適合用來形容拉圖於中研院的演講。
即便我不是很欣賞拉圖把台下聽眾當成小朋友的姿態(雖說他很和藹地替學生簽書,也祝我的研究生「生日快樂」,讓我十分歡喜),我還是不相信拉圖晚近就人類世、全球氣候變遷的思考真的如此空洞。
我不免會問自己,之所以會覺得拉圖的演說空洞,是不是因為我對拉圖的認識還是侷限在《我們從未現代過》、《科學在行動》、《巴斯德的實驗室》(對此我必須辯解,我畢竟是科學知識社會學的大本營訓練出來的—在取得博士學位之前,我對拉圖與行動者網絡理論實在少得可憐,也從來不覺得這樣的「少」意味著某種學術訓練上的缺陷。
我還記得好友對於行動者網絡理論的批評:「拉圖總把世界想成平的」。
幾年前的我覺得實在不能同意再多了,現在的我倒挺想翻白眼的—阿不然咧?)
拉圖訪台系列活動的海報。
另外,儘管拉圖的演講是「對公眾開放」,該演講之所以得以「對公眾開放」,仰賴的還是公眾的納稅錢。
如果說拉圖的中研院演講其實是要「付費」的,那麼,我下定決心,我一定要從中得到一些東西。
於是我開始睡不著了。
既然拉圖習慣把他所有的著作都放上網,而且(正如絕大多數的學術工作者一般),每場新演講往往是來自既有演講與研究成果的重新組裝,只要花點工夫,我們不難自行把拉圖演講中的大洞補起來-而不用癡癡地等待他即將於今年七月出版的新書:《面對蓋亞:就新氣候體制的八場演講》(FacingGaia:EightLecturesontheNewClimaticRegime)。
關鍵區:在生物圈之外殼上的一個點
我想補的一個大洞是「關鍵區」(criticalzone)的概念。
只要稍微地檢索,不難發現這概念出現在拉圖於2014年的《「關鍵區」此概念於地緣政治上的幾處優勢》(someadvantagesofthenotionof“criticalzone”forgeopolitics)一文,發表在ProcediaEarthandPlanetaryScience上。
如同「人類世」(anthropocene)概念一般,拉圖認為,「關鍵區」此概念意味著當前研究者在處理「地球之生命維繫系統」時的一處「有趣轉折」,乃至於一種思考「geography」、「geophysics」以及「geopolitics」中的「geo」到底是什麼意思(在拉圖的中研院演講中,他是以「地質學」-關於「大地之品質」的學問開場)。
但在此之前,拉圖要我們重新思考什麼叫做「politics」。
拉圖建議我們將「politics」重新理解為「共同世界的進步組合」(progressivecompositionofthecommonworld)。
之所以如此地定義政治,拉圖認為理由包括下列數點:首先,這樣的定義意味著沒有什麼「我們只有『一個』地球」、或「我們的『共同』未來」之類的—因為關於這個世界的「共同性」其實是組合出來的(這不難理解,不論是自然科學家還是人文社會科學家還在試著透過各類經驗研究來拼湊出世界的全貌,更不用說「我們共同的未來」往往隱含或明示著一種各類差異完全弭平的想像)。
第二,這樣對「politics」的重新定義之所以是「進步」的,理由在於它揭示了一類「前進」的方向,也意味著他是可以開放地—也容許曠日費時地—討論。
第三點則牽涉到行動者網絡理論的精髓。
當我們把世界的「共同性」視為「politics」運作的結果,拉圖告訴我們,我們就不會把「politics」這檔事視為「眾人的事」,而可以設身處地地思考人與非人間的「politics」是怎樣一回事。
當「politics」不再被視為眾「人」的事,我們更有機會去設身處地地思考人與非人間的「politics」是怎樣一回事。
圖/By MichaelShaheen@flickr, CCBY-NC-ND2.0
緊接著拉圖提出他對「關鍵區」定義:「在生物圈之外殼上的一個點」(aspotontheenvelopeofthebiosphere),而這個「點」可以小至一處花園,大至亞馬遜盆地。
拉圖主張,如果說「人類世」這樣的概念強迫我們去思考人類的行為如何改變了地球整體的生態體系,乃至於該如何作為以追求地球上的種種人與非人的未來,關鍵區會是比較適合的研究單位,讓我們可以經驗地思考與作為。
如「星球般地思考」顯然是強人所難,且這樣的思考尺度如不是預設了有種大寫的、無內在差異的「人」(Human)是如何改變大寫的、無內在差異的「自然」(Nature),便是預設了自然與社會都是種「系統」。
面對全球氣候變遷帶來的挑戰,拉圖強調,我們必須選擇一個在目前科研能力能掌握的時空尺度,進而從事詳實的跨領域研究,從而透過人與非人是透過何種機制形成巨大網絡,而非一味強調「人類」在改變「自然」上的角色,或社會與自然系統是如何互動與自我調控而已。
關鍵區小至一處花園,大至亞馬遜盆地。
面對全球氣候變遷帶來的挑戰,拉圖強調,我們必須選擇一個在目前科研能力能掌握的時空尺度,進而從事詳實的跨領域研究,從而透過人與非人是透過何種機制形成巨大網絡。
圖/ByAmauriAguiar@flickr,CCBY-NC-ND2.0
最後,拉圖解釋他為什麼以「區」(zone)一詞來畫出人類世下(或全球環境變遷)的處境下我們賴以思考與行動的單位。
拉圖指出,相較於其他的空間單位,如土地、領域等,「區」這個字比較不容易帶出如下古早的地理學想像:即我們可以關心與賴以行動的空間單位是個邊界清楚、可在二維的地圖上清楚標出位置與邊界的點。
這就涉及到拉圖長久以來對傳統地理學的批判。
例如,在1996年的一篇題為《OnActor-networkTheory:AFewClarificationsPlusMoreThanaFewComplications》的文章中,拉圖寫道,就行動者網絡理論而言,任何透過地理學來定義的「距離」(distance)或「鄰近」(proximity)均是「無用的」(useless)。
事實上,拉圖指出,在以網絡來定義何謂ANT所稱的連結時,研究者面對的困難為「地理學的盛行」與「暴政」。
事實上,早在其著名的《GivemealaboratoryandIwillmovetheworld》一文中,拉圖便以巴斯德的實驗室為例,說明行動者網絡是一種無內外、無尺度的拓樸學構造。
順著這樣的思路,我認為,拉圖提出「關鍵區」的目的是在澄清「全球挑戰、在地行動」這樣的行動綱領。
所謂的「在地行動」,就拉圖而言,完全不意味著我們得在社區、部落、村里等單位中行動,也不代表我們必須「心懷全球」地以具體行動來處理種種與地方生活息息相關的議題。
正如拉圖在《我們從未現代過》以及《PoliticsofNature》等書中均有提及的,他關心的,還是如何建立一種「物的議會」(Parliamentofthings),除了讓「人」可在其中暢所欲言,如土壤、大氣、蟲魚鳥獸等「非人」也可有發言權與投票權。
當然拉圖在這裡不是提倡什麼萬物有靈論,他的見解也不能以生態中心論來簡單涵蓋。
他還是期待,生物學家、大氣學家、土壤學家、鳥類學家、森林學家等以「非人」為研究對象的科學家們,能確實地為其關注的「非人」代言。
一旦如此,拉圖期待,面對全球挑戰,不是人在某個有範圍或邊界的「在地」中行動—相反的,是這個「在地」本身,這個糾纏著種種人與非人元素的網絡本身,就是個足以行動的行動者。
現在是下午六點整。
離拉圖的中研院演講已經過了一天。
大僧遶境,小僧解經。
我現在的心裡充滿了平安喜樂,也期待各位可以一起放下我執。
大僧之所以為大僧,還是有其理由。
本文轉載自Kuang-chiHung,《Latour到底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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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躍星系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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