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開: 中東革命與民主路| 誠品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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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知道歷史總是不斷重演,只是誰會想到來得那麼快。
埃及有句諺語—Repetition teaches even a donkey—驢子在阿拉伯世界是愚鈍的象徵,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即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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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
茉莉花開:中東革命與民主路
茉莉花開:中東革命與民主路
作者
陳婉容
出版社
貿騰發賣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茉莉花開:中東革命與民主路:塞西將軍當選埃及總統,軍人再次掌控國家。
「茉莉花革命」血已流,卻似乎未開花結果。
作者陳婉容新作《茉莉花開──中東革命與民主路》剖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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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塞西將軍當選埃及總統,軍人再次掌控國家。
「茉莉花革命」血已流,卻似乎未開花結果。
作者陳婉容新作《茉莉花開──中東革命與民主路》剖析中東大局以及這場革命的走向。
中東革命,人民得廣場?是否能得天下?陳婉容親身採訪二零一三年伊朗大選,見證當權者如何鋪路欽定接班人,這次「假普選」與「篩選」看似遙遠,卻令人聯想到香港當前處境。
以色列二零一二年狂轟猛炸加沙地帶,巴勒斯坦人死傷枕藉。
不對等的所謂自衛戰爭,是何等邪惡的人才會容許?伊斯蘭世界看似遙不可及,然而近世的民主社會發展,卻是普世人民彼此扣連的命運,若一般人要認識當前世界大局,學生要認識全球化,不得不閱讀這片茉莉花革命後的中東烽火大地。
此書堪為當前國際政治的專業讀物,當中透過報告文學、政治學、法律學等深入淺出對比香港與中東,也是通識科的優良參考書。
作者以其政治學專長分析中東局勢,幫助讀者了解國際政治遊戲規則,深淺出分析入以巴衝突,以及西方與中東的恩怨,從中反思香港政局。
全書分為三章:第一章談中東大局,第二章談茉莉花革命、流亡者及中東少數民族,第三章把中東與國際民主經驗扣連到香港。
全書均以趣味及與串連到香港相關社會問題,以吸引香港讀者,引發共鳴;附錄則為中東旅行經歷。
旁徵博引政治學、歷史、學者觀點、學術著作等。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作者簡介陳婉容於香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畢業,倫敦大學法律學系畢業。
現職獨立記者,二零一三年隻身採訪伊朗總統大選,為多份報章寫下詡實見聞與報道。
長文多見於《明報星期日生活》、《主場新聞》、《TheGlocal》等,文章主要為中東與國際議題評論,但也寫香港及中國政治,書評、影評和劇評。
自十多歲起,背著背包跑過近七、八十個國家,但仍然心繫中東這片土地,一次又一次的重新踏足,但永遠都發掘到新的面向。
曾經評論的主題包括:以巴衝突、埃及政變、伊朗核談判、伊朗二零一三總統大選、敘利亞內戰、黎巴嫩派系衝突、新疆問題、台灣社運等。
中東以外,也對後殖理論和身份、國族等議題有濃厚興趣。
在攻讀法律時曾修習國際法及國際人權法,寫過人道干預、轉型正義、義戰與難民等議題。
博客名為「TheCatcherintheRye」,因為我總覺得沙林傑筆下主角的孤寂與叛逆很像我:「我要做個麥田捕手。
我知道那很瘋狂,但這是我所真正想要做的事。
」Facebook專頁:陳婉容Sherry(https:www.facebook.comsherrychanyy)博客:TheCatcherintheRye(http:sherrychan.net)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目錄代序沈旭暉周澄自序導言張翠容第一章生命凋零茉莉花開亡者、革命者、難民的故事埃及政變──不斷重複的廣場革命伊斯蘭主義與憲政民主──埃及與茉莉花的凋零一無所有的生命──談難民人權與人道干預難民營的秩序與哀愁──等待回家的中東難民戰爭與救援市場學──誰拿走了你的捐款?中東邊界的共同想像──從黎巴嫩與敘利亞說起我們所知道的恐怖主義無根的遊牧者──庫爾德族的建國夢與流浪第二章在沙漠栽種自由花──中東角力與民主之路伊朗式選舉的啟示伊朗式普選是如何煉成借鏡伊朗式普選伊朗大選採訪紀實地下水道那麻木的鱷魚──伊朗流亡者之詩雙子塔是布殊家族搖錢樹?──國家權力另類致富之道這是最壞的年代──從《從帝國廢墟中崛起》說起「最愛克林頓」──再思美國的軍事干預以巴衝突:反錫安主義等於反猶?以色列與自衛戰爭《追擊拉登行動》──美國反恐十年小結沉默的抵抗巴勒斯坦入聯以後若曼德拉是英雄,阿拉法特呢?第三章民主同途──從國際經驗看香港社會俄羅斯維穩三步曲第一部:培植極右翼支持政府第二部:高壓手段第三部:利用反恐打壓異己讀《獨裁者的進化》法律與人性尊嚴——讀《斷臂上的花朵》Weare“Hongkongners”?本土香港──誰想像的共同體窮罪沒有英雄的年代從次文化論少數族裔中國最頭痛的問題──新疆的「巴勒斯坦化」?附錄烽火大地行紀──凝視中東的人與土地
商品規格
書名/
茉莉花開:中東革命與民主路
作者/
陳婉容
簡介/
茉莉花開:中東革命與民主路:塞西將軍當選埃及總統,軍人再次掌控國家。
「茉莉花革命」血已流,卻似乎未開花結果。
作者陳婉容新作《茉莉花開──中東革命與民主路》剖析中
出版社/
貿騰發賣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9789888270750
ISBN10/
9888270753
EAN/
9789888270750
誠品26碼/
2680898512007
裝訂/
平裝
頁數/
284
語言/
中文繁體
級別/
無
尺寸/
21X15X1.5CM
試閱文字
產品試閱:第一章
生命凋零 茉莉花開
—革命者、亡者、難民的故事
在千禧年以後,第三波民主化的浪潮自前蘇聯國家格魯吉亞和烏克蘭繼續席捲世界,在專制國家發生的「顏色革命」(ColorRevolution),或許令我們有過「歷史終結」的幻覺。
二零一一年北非突尼西亞青年自焚抗議,點起了茉莉花革命的熊熊烈火,燒遍中東;連伊斯蘭世界也無法抵抗民主自由的呼召,歷史的進程似乎有了最終答案。
然而革命的複雜性,連帶革命帶來的種種問題,足證「歷史會終結」不過是個過分簡化的幻想,二零一四年初烏克蘭的「EuroMaidan」革命就是一例。
人們渴求民主,然而現實中,他們的國家就是美國與俄國等大國的利益角力場,許多中東國家如同烏克蘭,根本沒有自主的力量。
伊斯蘭世界的革命引起了更多問題,有些是革命後的轉型正義問題—如埃及、突尼西亞、也門,有些是革命引起的內戰—敘利亞,有些是外國的干預—如利比亞、敘利亞,有些是革命失敗,人民繼續活在更深刻的專制陰影下(如伊朗),當然在茉莉花以外,也有在過去數十年一直吶喊,但被遺忘的中東民族—庫爾德人。
中東的民主呼聲那麼高調那麼響亮,但更多人在大歷史的巨輪下被遺忘被忽略;生命凋零,茉莉花卻似開未開,叫人不得不重新省思這一切的起源與去向。
埃及政變—不斷重複的廣場革命
一場「茉莉花革命」後,埃及從威權政府過渡到民主政體,然而當中困難重重,這場二次革命是埃及廣場政治狂熱然而公民社會不夠成熟,對民主理解亦不深徹的體現。
我個人不認為前執政黨穆斯林兄弟會完全值得同情,然而如果埃及民眾對民主的理解永遠停留在「得廣場得一切」,恐怕永遠都無法建立可持續的民主政制。
我們都知道歷史總是不斷重演,只是誰會想到來得那麼快。
埃及有句諺語—Repetitionteachesevenadonkey—驢子在阿拉伯世界是愚鈍的象徵,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即使是一頭蠢驢,只要重複做也就學會。
而埃及學會並不斷重複的,似乎是廣場革命。
二零一一年,茉莉花革命浪潮從突尼西亞蔓延至整個北非和中東地區,埃及群眾成功推翻了「最後的法老」前總統穆巴拉克;這年盛夏,開羅解放廣場上同樣遍地紅白黑三色的旗海,埃及人在同一地點如樣搖旗吶喊,要把穆巴拉克三十年威權統治後的第一位民選總統穆爾西攆下台。
一切都似是排練好的演出:埃及軍方的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SCAF)以凌駕一切的姿態介入,在最後通牒時限過後罷黜穆爾西,宣布終止新憲法,成立由憲法法院領導的過渡政府。
每年大額資助埃及軍隊的美國也配合演出,對「coup(政變)」一字絕口不提,對埃及人民揭竿起義表示欣賞。
穆爾西坐了總統之位僅一年又三天,縱然有威權統治傾向兼且能力不足的他未必值得同情,然而埃及在威權體制統治下逾六十年的掙扎,在一場挾群情而生的軍事政變後似乎化諸烏有,軍方又向穆爾西的支持者開槍並搜捕穆斯林兄弟會成員,種種皆叫人懷疑埃及群眾的集體選擇:他們想要民主,結果卻似乎失去了民主,把軍事統治的陰霾帶回埃及的土地上。
在歷史的永劫回歸之中,埃及人民得到了甚麼?
威權體制衰落與公民覺醒
在茉莉花革命以前,埃及的威權體制就有所動搖,而穆巴拉克成為最後的法老,其實在他上台以前已露端倪。
穆斯林兄弟會的崛起與埃及憲政民主的掙扎,要由穆巴拉克的前任薩達特(MohamedAnwarel-Sadat)的「糾偏運動」談起。
在從以色列手中收復油藏豐富的西奈半島後,薩達特在一九七四年頒布「十月文件」(OctoberWorkingPaper),撤銷前總統納賽爾(GamalAbdelNasser)治下所有與外抗衡的偏激經濟措施,釋放政治犯,撤銷新聞審查,廢除一黨專政,目的是令埃及逐步成為開放的憲政民主國家。
兄弟會在此時名義上仍是非法組織,但卻開始有民主參與,甚至獲准出版黨報。
然而在相對自由的政治氣候中,伊斯蘭激進派同時崛起,兄弟會當中的激進派系在埃及與以色列簽訂和約後刺殺了薩達特。
繼任的穆巴拉克上台後隨即宣布國家實施緊急狀態法,結社集會等公民自由被限制,警權無限擴張,以至可以毋須經司法程序拘捕公民並送交軍事法庭審理。
緊急狀態法至茉莉花革命後才正式廢除,是史上實施最長的戒嚴令。
穆巴拉克重新實行一黨專政,修改憲法容許總統無限次連任,威權體制以更強硬的姿態重臨。
但薩達特的糾偏政策還是在無聲之中鬆掉了威權統治的螺絲。
穆巴拉克上台後繼續實行經濟自由化,在數十年的發展中擴大了私人領域,也壯大了一群中產階級,要求公民自由與政治參與的聲音日隆。
同時議會選舉也成為了這些新階級固定的政治參與機會,新舊力量此消彼長,埃及的民主化已非薩達特時代由上而下的,缺乏民間迴響與有機脈絡的政策口號,而是潛伏於威權統治下的主流民情。
茉莉花革命就是這種民情的爆發。
新政權換湯不換藥
弱勢威權主義遇上革命隨而瓦解是自然過程,而在茉莉花革命浪潮中,被推翻威權體制國家的模式皆大致相同:從殖民時代終結始屹立的威權統治、坐擁大權的軍隊、重心向外的經濟體系與議會政治殘存的痕跡。
然而茉莉花革命代表的雖是民眾的覺醒,是威權體制自身的衰落,卻未必是民主派的壯大。
埃及的示威有一個非常危險的表面事實:廣場上的民眾以民主為名,要求坐擁超然權力六十年的軍方罷免一個民選總統。
就此,美國的國際事務學者謝哈塔(SamerShehata)指出,許多反對陣營裏的人對民主的理解是膚淺的。
他們是不相信真正民主的自由派,雖篤信少數權利、個人與公民自由;但出於對伊斯蘭政黨的厭惡,寧可軍隊挾民意發動政變,也要逼一個民選總統下台。
後勁不繼的激情
二零一一年,開羅解放廣場上群情洶湧,然而當中的民主派系其實流於鬆散短視,對民主的理解僅為集會與示威,缺乏長遠在民主體制中的執政準備。
埃及的革命青年(RevolutionaryYouth)是茉莉花革命時廣場上的指揮,有龐大的網絡動員能力,然而卻沒有把握機會建立政治勢力,在革命成功後被迅速邊緣化。
在二零一三年的選舉中,兄弟會穆爾西以僅過半數的選票勝出,第二位是穆巴拉克的最後一任總理沙菲克,而年輕的社運界候選人只獲百分之一選票。
穆爾西雖然曾經嘗試整飭軍隊,一度擁治國實權的武裝部隊總司令坦塔維(HusseinTantawi)亦被迫退下政壇,但結果只是讓軍隊年輕一代提早接棒,軍方勢力根本未受打擊。
一場革命無法消除建制裏的舊有勢力,達至平等與制度化的政治參與,新勢力自然只能永遠留守廣場。
埃及民眾二度重返解放廣場的原因,其實仍與兩年前一樣,是對於缺乏政治參與途徑的控訴。
試閱文字
序:序一 為甚麼我們要認識俄羅斯和伊朗…… 沈旭暉 陳婉容在大學時期是我的學生,後來再聽到她的名字,是在報章讀到她的文章,當時儼如一個年輕版張翠容。
後來她的身份又成為了「南韓駐港領事館外交部國際政治研究員」,和我做訪問。
後來又發現,她寫的國際關係評論愈來愈多,而且大都是關於一般人忽略的第三世界;再後來還知道,她打算到海外進修,如無意外,大概很快成行。
其實,這樣的生活,放在其他地方,可說是平常不過。
但當我們生活的時空名叫「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她的人生選項,卻顯得卓立獨行。
無論是哪個世代,這裡都習慣了朝九晚六的辦公室工作為常規,任何走出溫室的決定,都彷彿驚世駭俗,「讀國際研究來做甚麼」,也就成了比「為甚麼要讀書」更理直氣壯的「人生智慧」。
陳婉容走到今天,卻證明了路是人走出來的,為大眾帶來國際視野不等於沒有市場,不呆在同一個辦公室也不等於三餐不繼。
這樣的訊息,比主旋律的成功故事更發人深省。
更重要的是,本書收錄的文章,並非為了國際而國際,並不「離地」,反而對香港有很大參考價值。
例如普京在俄羅斯的維穩方式,「伊朗式民主」的設計和智慧,我們都似曾相識,一般人卻說不出背後的所以然。
要是沒有相應的國際視野,就是要為身旁的「在地」議題把脈,也容易斷錯症。
我們在學院常有比較政治課,但真的能做到比較政治的人卻寥寥可數,反映這條路是孤獨的。
無論陳婉容要成為戰地記者、還是更在意為港人提供通識智慧,都希望她能堅持下去,為我城的國際研究再放異采。
(沈旭暉為香港中文大學社會科學院副教授) 序二 闖蕩世界的渴望 周澄 話說這一篇短短的序,拖延了兩三個月也未能動筆。
期間婉容當然追殺不懈,我也老實地答她,「除了愛慕之情,我實在想不到要寫甚麼啊……」。
素以霸氣迫人為名的婉容,聽罷當然不收貨。
但我知道,婉容等了一等,還是要把這空出的一頁留給我,無非是為了感銘彼此的情誼。
知道陳婉容這個大名,是在中大讀書的時候。
她比我早畢業,讀書時我們並不相識,只是在某些友儕圈子聞說過她頗為高傲,僅此而已。
當時偶然接觸到她的文字,莫名地感到投緣,但知道她是名校高材生,又經常周遊列國,自覺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未有高攀。
一如對窗的鄰人,偶爾暗瞥觀照,不求妄越距離。
大學時代,一直忙於各樣學生組織與社運參與,基本上沒有甚麼閒錢去遠行,名副其實就是一條「窮港燦」。
但儘管如此,從小愛看世界歷史故事、外國電影電視的我,從來都沒有忘卻闖蕩世界的渴望。
作為一些人口中的「左膠」,我也對戰爭與殖民歷史斑駁的發展中國家格外有興趣。
畢業後,因此把心一橫,去了菲律賓為一間非政府組織工作。
本來計劃是留一年,但工作期間有點不盡如意,留了半年就決定回港,從新計劃自己的路向。
回港前,我不知為何,竟然鼓起勇氣,透過facebook給婉容寫了一個不長不短的訊息。
客套話當然有,但大家都竟然分享了一些當時對理想、對位置的困惑。
如今看來,那些互勉點到即止,我當時沒有想過之後會和婉容成了密友,由國際時事本土議題、人生志向旅行大計到女生之間的私密八卦無話不談。
自小喜歡收到朋友在路上寄出的明信片勝於一式一樣的手信,但誠如前述的原因,我一直是收件人遠多於有機會寄予朋友。
那時還未熟稔,厚著臉皮請婉容寄明信片給自己,她的旅途閱歷與流麗的筆跡徒添重量。
因此,到我也開始不時獨自遠行的時候,我也沒有忘記在路上給她寫明信片。
一次,我大意答謝她啟發我有更多勇氣去跨越未知的疆界,後來她割愛將她在格魯吉亞買回來的史太林叔叔珍藏明信片寄給我,其中一句是「其實你也影響了我很多」。
她常說,在認識我之前,她很討厭處女座,因為處女座不論男女,都無一例外是尖酸挑剔、斤斤計較的完美主義者。
但她說,我的完美主義卻是待人以寬,偏偏執著挑剔自己、鑽牛角尖,忽視自己的優點。
知道婉容將過去的文章重編出書,著實為她高興。
推薦的話也不用我說了,讀者自會知曉。
假若到我將來也獨立著作成書之時,也必定有一版留給她。
(不過屆時,希望她不會像我一樣拖延吧,哈哈。
)
試閱文字
自序:自由的狐狸 哲學家伯林(IsaiahBerlin)說過,知識分子有兩種,一種是狐狸,一種是刺蝟。
古希臘寓言有云「狐狸知道很多事情,但刺蝟只知道一件大事」(thefoxknowsmanythings,butthehedgehogknowsonebigthing)—所謂術業有專攻,要做好學問,似乎必然要做刺蝟;但人亦貴自知,如果天生就是狐狸,對甚麼事情都好奇心過了頭,沒有辦法心無旁騖地鑽研一件事情,那麼,當一隻稱職的狐狸,也許就是我之所能做到最好的事了。
讀書時期以為自己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領很了不起,長大了就自知其實沒有甚麼驚天動地的才華,才能甚多但學不見得有專精,要將勤補拙又受天生慵懶性格所限,所以且行且書,在紙上流浪的生活,倒也快活。
能夠攀越自己的限制自是強人,然而做自己所喜歡的事情,而且用心地做,心懷純粹不計後果地做,也不見得是軟弱吧。
這本小書就是我當一隻狐狸的思考筆記。
這些年來,反覆從一道邊界跑到另一道邊界,從一本書翻到另一本書,重重複複幾乎完全沒有計劃的積累,原來畢竟有所造就,那些見聞與知識,在某種時刻竟有機會連結起來,成就我不曾想像的事。
一年半以前,從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無心插柳地栽進寫字生涯的我,絕對想像不到在短短五百多天之後,第一本著作就會出版,而主題正是我心所繫的中東,一片在他人眼中神秘甚至野蠻的大地。
收到出版社邀約後,我嘗試在中東的瘋狂與喧鬧之中抽離,整理我關於伊斯蘭世界政局的評論文章與記事。
這才驟覺書寫伊斯蘭世界,從來不是容易的事。
大學時代,我重重複複的讀了薩依德(EdwardWaefieSaid)的著作,記得他在《遮蔽的伊斯蘭:西方媒體眼中的穆斯林世界》(CoveringIslam,「Covering」一字是歧義,兼有「報道」及「遮蔽」之意)裡說過:「沒有任何一種宗教或文化群體會像伊斯蘭教一樣,被斬釘截鐵地認定將對西方文明造成威脅。
」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興起,加上九一一以降主流媒體的渲染,又為這種成見多添了幾分怖慄想像。
二零一一年「茉莉花革命」震動了整個世界,讓人重新思考伊斯蘭主義(politicalIslam)與憲政民主結合的可能;兩年後埃及再次變天,初始萌芽的民主政體又似被推翻,歷史到底還是沒有終結。
然而這一場革命終於叫世人體認,所謂伊斯蘭世界的同質性不過是想像的產物,這片土地有原教旨主義者,有心向民主自由的革命分子,有提倡政教分離的世俗主義者,也有人相信政教合一或大阿拉伯主義,才是伊斯蘭世界對抗新殖民主義的利器。
這片被稱為烽火大地的土地如同世界縮影,值得我們花更多心力去觀察和關注。
第三波民主化從一九七四年葡萄牙「康乃馨革命」起,把半個地球捲進了走向民主的道路之上;既然連許多「專家」—正如薩依德說,太多「專家」喜歡就伊斯蘭議題說話,但那些人根本不了解伊斯蘭世界—眼中永遠不會接受民主的中東,也在茉莉花革命中迎向了民主化,香港一定不會是例外。
過去十五年來,香港一直處於政制改革爭議的風口浪尖上,社會抗爭一場接一場,反對派分分合合,一片混沌。
從脫殖到尋找身分認同,以至嘗試從這種半民主的曖昧不明狀態走往真正的民主,香港要走的路,其實跟許多普世經驗互為鏡像。
所謂國際,其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遙不可及,那麼事不關己。
普世經驗互為鏡像 茉莉花革命從北非始席捲阿拉伯世界,然而當中有成有敗;敘利亞從此陷入內戰,利比亞在內亂後成為了人道干預的對象,埃及似乎成功,但及後又證實根基不穩,突尼西亞偶有騷亂但似乎又在慢慢建立民主政制。
成敗的因素的除了是這些國家各自的歷史發展階段,迥異的文化、經濟脈絡,公民社會成熟程度的分別,還有政府在威權轉型向民主之時的種種政策。
從埃及的例子,我們或許可以理解所謂堅實的民主願景,還有茁壯的公民社會,對於穩定的政體轉型有何意義;從南非的例子,我們可以思考,香港如果有全民制訂憲法的機會,應該用怎樣的政治哲學邏輯去制定憲法。
這些都是跟現今香港時局息息相關的議題。
在彼方,俄羅斯威權政府控制新聞自由、鏟除異己、鐵腕鎮壓分離主義地區,但俄羅斯國民卻又似乎保有了一定的自由,我們或許可以從此窺視所謂假民主的危險性。
他山之石,可以攻錯;如果不去深入理解,香港人對於別人所擁有的民主自由再羨慕再嚮往,都不免廉價。
然而伊斯蘭世界的複雜,也許不是我這個如霧水般短暫勾留的旅人能夠理解的。
我懷著對古文明與亞伯拉罕三教發源地的嚮往,懷著為伊斯蘭平反的目標踏足他們的世界,又讀了許多書和論文去寫一篇又一篇煞有介事的評論。
然而我畢竟是個與他們的歷史與生活割裂的局外人,唯有提醒自己,至少要保持文字的純粹與理性,哪怕文字有多麼拙劣,仍誠實地記下所見所聞。
我從來覺得自己是個無可救藥的世界主義者,認同東亞學者安德森(BenedictAnderson)「想像的共同體」那套國族主義建構論,然而坐在敘利亞難民面前,聽他們述說無家無國的苦難;聽庫爾德人、巴勒斯坦人說為民族犧牲在所不惜,卻驟覺我或許不過是個天真的左派,忽略了國家民族的正當性,甚或是應然性。
現實與書本的距離比我想像中更遙遠,然而就是這樣的,反覆建立論證再推翻重構的過程,佐證了一個人走上千萬里路的意義。
隻身採訪伊朗大選 二零一三年六月,我在炙熱的伊朗隻身採訪總統大選。
高考時代因為想當記者,放棄了法律系,畢業後卻沒有投身傳媒工作。
結果第一次當記者就是在萬里之外的,封閉的伊朗,不止語言不通,伊朗政府對新聞工作者的厭惡與壓制也是惡名昭著。
行前兩天還在處理學業,耐不住跟好友訴說準備不足的擔憂,他說的話卻成了推動我前行的力量:「橫衝直撞不怕死的勇氣,就是你最好的特質。
」於是戰戰競競的接下任務,懷著幾乎是莽撞的拼死的勇氣,以另一種身分重返這個美麗的國度。
魯哈尼勝選當晚,我在街上央求的士司機送我去德黑蘭城西的ValiasrSquare。
旅館老闆擔心我,跑出來替我跟司機溝通。
上街慶祝的車輛已經擠滿了往Valiasr的主要道路,沒有司機願意在路上擠上數個小時。
我在旁邊雙手合什,彎下身子說:「拜託,請你給我開個價錢,我真的要去。
」司機聽不懂英語,但大抵還是聽到了我語氣中的央求意味。
最後成交,十二萬伊朗里爾。
我跳上車,跟旅館老闆穆薩維先生說再見。
他看著我關上車門,在車窗旁細細叮囑:多晚回來都好,旅館前台有人會給你開門。
萬事小心,別往人群裡鑽。
我始終沒有坐著這的士到ValiasrSquare。
半途不到,車子就在街上塞了近四十五分鐘。
我走下車拍攝隨意在街上就跳起土耳其舞的男生,一個伊朗家庭熱情地請我上車跟他們同行,我給的士司機付了錢就跳上他們的車,於是少女Marzi和她的家人就成為了我的採訪翻譯。
他們知道我來採訪,更是興奮莫名,一直對車外的其他人高呼:「我們車裡有個記者!」其他人聽見都湧到車窗旁,舉起手中的海報或標語要求我拍他們。
我們一路隨著伊朗吵嚷的流行音樂舞動,看人們不時鑽上車頂,跟隨其他慶祝民眾高呼:「伊朗萬歲,釋放穆薩維!」我鼻子隱隱的發酸:一次勝利並沒有讓伊朗人忘記四年前的傷痛。
成千上萬的慶祝民眾裡只有我一個外國女子,在人群中跟他們一起慶祝難得的一次勝利。
縱在異鄉為異客,但我和伊朗人民對於民主、幸福與自由的追求,豈能說不是同樣。
這世界的命運,比我們想像中的,更要緊緊相連。
那一晚,我在慶祝氣氛熾烈的街上採訪拍照,回到旅館天色已將明。
回程途上,伊朗朋友的車子在開闊的高速通道上奔馳,晚風把我的頭髮吹亂,一絲一絲的纏在我的臉上脖子上。
車裡大家在一夜狂歡後都沉默起來,我轉頭望向車窗外。
夜色迷茫,山下鄉郊燈火零落,然而極目遠望,地平線上太陽的微光已經把黑夜盡處的天空薰染成一片美麗的,層層疊疊的藍。
我在想,這個國家的命運說不上可以一夕改變,但唯有希望令人有在困境中不斷掙扎的堅韌。
那就足夠。
我沒有為自己留影記下這個夜晚,也許所有記憶都會隨時間逐漸流逝。
但我相信我走過的路,聽過的故事,為他人的幸福與痛苦曾有過的觸動,都會在某一個暗夜裡,穿透重重疊疊的或許庸常不已的日子,回至眼前。
在往後的時日,皆如黑夜裡倏然而至的,耀眼的光芒,一切想像終歸能夠成真的見證。
做個自由人 我在美國作家梭羅的名著《湖濱散記》中,讀過這麼一個源自波斯的故事。
「我在設拉子的酋長薩迪的《薔薇園》裡讀到:『他們詢問一位智者:至高無上的神創造了許多高大成蔭的名樹,但卻沒有一棵被稱為azad,或自由,只有柏樹例外,但是柏樹卻又不結果子,這其中有何奧秘嗎?』他回答說:凡樹皆有其相應的果實和特定的季節,適時則枝繁葉茂,鮮花盛開,逆時則枝葉枯敗,百花凋謝;柏樹與此不同,它永遠茂盛;azads,或宗教獨立者,就屬於這種特性—你的心不要放在流轉不居的事上;因為Dijlah,或底格里斯河,在哈里發部落絕種以後,仍將流過巴格達:如果你的手上富有,那麼要像棗樹一樣大方;但是如果你甚麼都給不起,那麼就像柏樹一樣,做一個azad,或自由人。
」 每當有人問及是甚麼把我推出家門走向世界,我總是說,那些基因早就在血液裡,是我無法背逆的。
放棄了物質生活的穩定,卻尋回精神生活的堅實,最少是一場公平的交換。
說不斷的流離是為了追尋真相還是自我實現,都是後設的目標罷了。
然而走過了千萬里路,山翻越了一個又一個,卻總念及一個我稱為家鄉的東亞小島,一個既擠擁又喧鬧,毫不可愛的城市。
我總相信國際經驗有其可堪借鏡與觀照之處,我們的命運,這個世界的命運,早已緊緊相扣,只是我們毫不自知。
如此就更相信所做一切,在我心愛的香港走向民主自由的路上,可能還是可以作出一點微小至極,但或是不可有缺的貢獻。
本書的文章,大部分出自我在《明報》星期日生活一個月或一篇或兩篇的供稿,有些來自《主場新聞》和其他刊物,經重新校訂後收錄。
也有從未發表的文章,令這本書結構更緊密更完整。
非常感謝《明報星期日生活》編輯黎佩芬小姐,香港的報章版面如此珍貴,黎小姐卻總是放心地把版面交給我,寫冷門至極的國際與正義議題,從不曾過問內容與觀點,也不曾刪減我的稿件。
這種自由與信任,在今日的香港,尤其教人珍惜。
感謝為我撰寫導言的張翠容小姐、序言的沈旭暉教授。
張小姐的作品為香港人擴闊了對於世界與新聞工作的想像;沈教授則令國際關係這門看似遙遠的學科變得平易近人。
各種時代的刻痕如戰爭或恐怖主義都自有理性因由,唯有知識可以破除迷障,唯有人文關懷能戰勝恐懼。
有他們為拙作撰序是莫大榮幸。
也感謝為我寫友情序的周澄小姐。
我們是無所不談的好朋友,也是互相鼓勵,激發進步的同儕。
也有許多在這條路上一直幫扶鼓勵的朋友,感激之情筆舌難宣,唯願你們知道我從遠方寄出的明信片,就是我難以啟齒的一點心意,特別感謝我的才女好友何雪瑩小姐。
最後必須感謝父母家人與親愛的人,給了我自由。
這本書,是自由的土壤上,開出的小花。
再漫長的旅途也有終站。
混亂卻又同時無比澄明的行旅時日告終,我回到熟悉的香港,睡在熟悉的床上,過熟悉的生活。
然而卻總忘不了如浮光掠過的每張真誠的笑臉,在異鄉偶遇一夕長談時,在桌上氤氳四溢的甘甜果茶,清真寺肅穆禱聲劃破清晨寧靜的時刻,沙漠夜空上的一挑叫人想起一千零一夜的阿拉伯之月。
有時我痛恨自己的文字過分拙劣,無法描述我心裡曾有過的無以言說的觸動。
也許我能夠做的,只是謙卑真誠地紀錄我的見聞與感受。
其餘種種,請滄海世界,為我作證。
試閱文字
導言:民主漫長路 張翠容 近年,有一位年輕女生勤於筆耕,而且題材廣泛,從論政香江到國際大事,既有觀點也有角度。
或許你未必同意她,但一定會對她的流暢文字,以及她的思考能力,留下印象。
陳婉容,我們一直沒有機會認識見面,過去我也只是偶爾在報刊上見過她的名字,直至她邀請我為她這本書寫序,我才認真閱讀她的文章。
在閱讀過程中,內心不無感動,怎麼香港還有這樣一位年輕人,如此熱愛文字和國際事務,並努力不懈,一邊遊走,一邊觀察,她很用心地在國際脈絡中,回看香港這個我們一起擁有的城市。
現在,她把這幾年散見於各報刊網路的文章,結集成書,名為《茉莉花開—中東革命與民主路》。
原來,我們有著對中東地區的共同感情。
不過,由於這本書是以不同報刊文章結集,既觸碰中東地區,也談論其他地方和民族的民主爭扎,亦有書評,難免有點失焦。
因此,我希望補充一下,茉莉花開之後的中東國家,民主轉型的難題。
當二零一零年年底突尼西亞爆發茉莉花革命,原本以為是茉莉花開,結果變成潘朵拉盒子,世俗與宗教之間,又或宗教派系之中互相傾軌,民主轉型陷於困局。
例如埃及,一開始進入民主的轉型期,走了一、兩步便威權回歸,陷入報復與仇殺,究竟哪裡出了錯?這令我們不得不思索,在轉型期中所出現的陷阱, 埃及人民於一一年借突尼西亞茉莉花革命之勢,也發動了一場浩浩蕩蕩的抗爭行動,推翻超過半世紀的軍人獨裁統治,開拓通往民主之路,令整個國際社會為之觸目。
歷史給予了埃及一個機遇,可惜這個機遇到目前為止,不僅沒有開花結果,反之有走回頭路之勢。
一直把持埃及政治的埃及軍方,於一三年中推翻來自穆斯林兄弟會的民選總統穆爾西後,繼續追殺兄弟會成員,而法庭其後還宣判了五百二十九名兄弟會成員死刑,為人類歷史首例,使人吃驚。
當埃及軍方頭目塞西將軍宣布參與總統大選,出奇地他深受不少民眾支持。
我於一二年再度往埃及採訪時,發覺老百姓面對不停的示威抗議和社會爭拗,早生厭倦。
有一位退休教師更坦言告訴我,他們不是追求民主,民主,是外界對他們的期許,但他們只希望生活好過一點。
他相信唯有軍方才可為社會帶來安定,他支持軍方回歸。
我聽後,實不無傷感。
埃及民主轉型運轉不過來,人們心生疑惑,壞民主是否不如好權威? 這令我想到,當年美國革命之父富蘭克林在結束制憲會議後,有美國老百姓問他:我們現在是共和國還是君主國?富蘭克林回說:當然是一個共和國,如果你們可以保住它的話。
民主漫漫長路,保得住它必須避免掉進轉型陷阱。
甚麼叫轉型陷阱?這意指在民主轉型過程中,很容易讓既得利益者擋住去路,無法讓民主進一步深化。
在中東地區,埃及和其他後革命的中東國家,現在所面對的民主改革轉型死結,因為當中還夾著宗教因素和地緣政治,令死結更難解開。
我以此作為婉容這本書一個引子。
我期待這位年輕女生,將來有更深刻的觀察,與我們分享。
(張翠容為香港資深新聞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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